“噢？他既然等在外面？”青司放下手上的甜湯。

一別多年，沒想到這高逸也長了不少心思。

“他既然想要這賢名，那就讓他要好了。”青司慢慢的喝著碗中的甜湯，“左右認識一場，成全一二，也沒什麽。”

大雪飄落，高逸看著腳下越來越厚的積雪，眼中一片白茫。

都說這神女喜怒不定，乖戾非常，這不是打算將自己晾在外面一整天吧？

不對，看上去，似乎更像是試探。

高逸搓搓凍成僵紫的十指，又掩唇輕咳了數聲，眼前的風雪越來越大，他不知自己還能支持多久，因為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了。

“吱—嘎”

朱紅色的厚重木門被人推開，高逸擡眼望去，卻只看見一個朦朧的白影。

“帶他進來，”暗啞的聲音枯槁如木，在這風雪裏怎麽都帶了一點不詳的味道。

兩名天狼士兵上前，將高逸從雪中拔起，架著幾近凍僵的他進了院內。

有侍女捧著白雪上前，用雪使勁揉搓他凍僵的掌心，高逸的手腳全無反應，直到一碗略燙的姜茶灌下他才覺得自己真正的活了過來。

“神女大人，他醒了。”

餵姜湯的侍女對著青司如此回到。

青司揮了揮手，示意一幹人等退下，諾大的房間裏就只剩下青司和高逸兩人。

紗幔阻隔了她的身形，從高逸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青銅面具。

但是那青銅面具下隱著怎樣的一雙桃花眼，他卻是知道的。

“逸，多謝神女救助。”

“你確實要謝我，不過不是因為這個。”神女的聲音好似隔著雲端，又像近在咫尺。

“你這招為西周百姓所為的苦肉計，用的很好。”

她竟然看出來了。

高逸心中一陣了然，“那也要神女成全才是。”

“如你所見。”

神女說完這話就沒了下文，她不著急，因為這雪不會停。

他很著急，因為他想讓這雪停下。

可是無論如何，從一開始就處於弱勢的那個，不是青司。

“暴雪連天，西周百姓民不聊生，聽聞神明最是心慈，所以逸特來詢問一二，不知神女可有避免這雪災之法？”

“雪災只是其一，高祖帝只要在位一天，這天災**就不可避免。”

“除非新帝登基？”

“除非新帝登基。”

高逸聽著垂下眼去，“若是父皇都算昏君，那這西周更是沒有適合帝位之人了。”

神女笑而不語，“原來四皇子是這樣想的嗎？我還以為你覺得下一任明君該是你自己才對。”

即使心中確實是這種想法，可是這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的。

“逸何德何能，能擔此重任。”

見高逸謙遜，青司笑不做聲，只慢慢的喝著手上的甜湯。

“有人告訴我我說，她與四皇子你乃是盟友，本來我還想幫你一幫的，現在看來，四皇子似乎並沒有這個野心。”

盟友？難道她說的是……青司？

恢覆知覺的手指被人攥緊，高逸掩唇輕咳了幾下，這才壓下心肺間的癢意。

“她還說了什麽？”

“她說了什麽並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四皇子想要什麽。”

明明是無比暗啞的聲音，可是在高逸聽來，這聲音裏似是蘊有無盡誘惑，牽引著他的每一絲心神。

“時候不早了，四皇子若是無事就離開吧。”神女站起身來，模糊的身影在垂下的紗幔上投影下娉婷的身影。

那樣子，像極了一個人。

“青司？”

高逸怔怔出聲，卻又在開口之後醒悟過來。

“雖然我與青司有過約定，可是她也是因為我的緣故身隕，你即是報恩，就該讓我與皇位無緣才是，現在又為什麽去幫我？”

“我沒有幫你。”

走到一半的人影，笑著轉過身來，“記住，我幫的只是自己。”

幫的自己？高逸覺得越發摸不透這神女的想法，她一個女人，能從中得到什麽？

“你想要什麽？”

青司臉上笑意越深，眼中卻是冰冷非常，“我要的，當然是高秀德。”

“這不可能！再怎麽說他也是我的父皇！”

高逸面色一片肅然，看上去就像一位為自己父親著想的孝順兒子。

“呵—”青司一聲譏笑，“將那毒藥放進藥碗裏時，你怎麽不這樣告訴自己？”

清冷的聲音聽得高逸如綴冰窖，她知道，她竟然知道！怎麽可能？這怎麽可能！

那宮女與侍衛的談話在耳畔一遍又一遍的響起，聲聲句句震聾發聵。

高祖帝居住的是甘露殿，在那個地方，怎麽會有人敢如此討論私事，從一開始，這就是別人定下的計謀。

“你竟然算計我！”

高逸怒不可遏，他撕扯開眼前的紗幔直視著眼前之人。

她淺淺的笑著，了然的目光直指高逸的本性。

“你之所以這麽憤怒，是因為你害怕。”

她的聲音透過高逸偽裝的層層堅強，直指他內心最為脆弱之處。

“你怕被人知道你的真面目，更怕高秀德知道真相之後，泯滅你皇子的身份。”

神女淺淺的笑著，猶如將人玩弄於手掌之間的神明。

“不用怕，說好了的，你我結盟，皇位給你，高秀德給我。”

高逸浮躁的心慢慢安靜下來。

“你與父……”高逸定了定心，“你與高秀德究竟有什麽恩怨？別拿你報恩的那一套說詞，報恩不需要做到這個份上。”

“是啊，報恩不需要做到這個份上。”神女看著眼前的高逸，明亮的桃花眸裏晦暗一片。

“如果我說，我是百裏青司，你會信嗎？”

高逸如遭雷擊，她……她是百裏青司？

“哈哈哈哈，”看著高逸這表情，神女開心的大笑起來，“這種玩笑，你竟然要當真嗎？”

神女想拍拍高逸的肩膀，舉起的手掌又好似嫌惡般垂落下去。

“好好做吧，我會成為你最堅實有力的盟友，為你從高佐手裏奪取屬於他的天下。”

高逸聽得心裏一楞，“高佐竟然也想登基為帝？”

“為什麽不想？”

神女反問道，“九五至尊的位子就在那裏，誰能走到最後，那個位子就是誰的。”

可是高佐已經沒有了梁國這個最為堅實有力的靠山，他拿什麽跟自己爭。

“你剛才說，要從他手裏奪取天下，這話什麽意思？”

“怎麽，我沒說過嗎？”神女幽幽的笑著，“被神明選為帝王的，就是他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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